百年孤独

百年孤独

[哥]加西亚•马尔克斯
中国读者等待了近半个世纪的殿堂级经典《百年孤独》中文版惟一正式授权,根据马尔克斯指定版本翻译,未做任何增删! 缔造文坛传奇与文学奇迹;影响世界小说走向的文学巨匠加西亚·马尔克斯巅峰杰作!代表“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主峰;征服全球读者、作家、出版社、版权经纪人、书店、媒体的鸿篇巨制;被誉为“《堂吉诃德》之后伟大的西班牙语作品”; 诺贝尔文学奖
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著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你那么憎恨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琢磨了他们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多 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对家中重新焕发的活力视若无睹,约略懂得幸福晚年的秘诀不过是与孤独签下不失尊严的协定罢了。
恩迪亚上校制成小金鱼随即又销毁的举动。世界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的内心不再为任何苦痛而波动。她深深遗憾没能在多年前获得这样的领悟,那时还来得及净化记忆,在崭新的光芒下重
失眠症最可怕之处不在于让人毫无倦意不能入睡,而是会不可逆转地恶化到更严重的境地:遗忘。也就是说,患者慢慢习惯了无眠的状态,就开始淡忘童年的记忆,继之以事物的名称和概念,最后是各人的身份,以至失去自我,沦为没有过往的白痴。
阿玛兰妲令皮埃特罗·克雷斯皮遭受那些不公平的折磨,并非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是出于报复心理;令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日夜煎熬徒劳等待,也并非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是出于痛苦的怨毒。实际上,这两样行为都属于无穷的爱意与无法战胜的胆怯之间的殊死较量,最终胜出的是阿玛兰妲毫无理由的恐惧,恐惧的对象是她自己饱受折磨的心灵。
家里充满爱情的气息。奥雷里亚诺寄情于无头无尾的诗行。他把诗句写在梅尔基亚德斯送他的粗糙羊皮纸上,写在浴室的墙壁上,写在自己的手臂上,而所有诗句中都有蕾梅黛丝幻化的身影:蕾梅黛丝在下午两点令人昏昏欲睡的空气中,蕾梅黛丝在玫瑰无声的呼吸中,蕾梅黛丝在蠹虫如沙漏般的暗地蛀蚀中,蕾梅黛丝在清晨面包的热气中,蕾梅黛丝无所不在,蕾梅黛丝无时或缺。
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则苦苦挣扎了数小时,试图抓裂自己孤独的硬壳。自从那个遥远的午后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他唯一的快乐时光就是在金银器作坊里打造小金鱼的时刻。他被迫发动三十二场战争,打破与死亡之间的所有协定,并像猪一样在荣誉的猪圈里打滚,最后耽搁了将近四十年才发现纯真的可贵。
她辛苦多年忍受折磨好不容易赢得的孤独特权,绝不肯用来换取一个被虚假迷人的怜悯打扰的晚年。
他们成为人群中一对幸福的情侣,甚至开始怀疑,爱情或许可以是一种比夜晚幽会中疯狂而短暂的快乐更平和深沉的感觉。
马孔多所有的居民都在等待雨停后死去。一路上,他看见他们坐在厅堂里,眼神迷茫,抱手胸前,感受着浑然一体、未经分割的时光在流逝。既然除了看雨再无事可做,那么将时光分为年月、将日子分为钟点都终归是徒劳。
他试图摸清预感的规律,却是徒然。预感总是倏然来临,灵光一现,好像一种确凿无疑的信念在瞬间萌生却无从捕捉。有些时候来得如此自然,直到应验之后才有所察觉。也有些时候非常明确却没有应验。还有许多时候不过是普通的迷信而已。
于是在暮年将至时又重拾青春时代的迷信,相信贫穷是爱情的奴仆。想起往昔,两人都把荒唐的欢宴、离奇的财富和毫无节制的私情当作妨碍,一同感慨浪掷了多少时光才找到共享孤独的天堂。两人在无儿无女的多年相伴之后疯狂相爱,奇迹般从桌上到床上都如胶似漆无比幸福,直到年老体衰时仍像小兔一样嬉戏,像狗一般打闹。
他想着他的亲人,并无感伤,只是在严格盘点过往时发现,实际上自己是多么热爱那些曾经恨得最深的人。
对她而言,布恩迪亚家男人的心里没有看不穿的秘密,因为一个世纪的牌戏与阅历已经教会她这个家族的历史不过是一系列无可改变的重复,若不是车轴在进程中必不可免地磨损,这旋转的车轮将永远滚动下去。
尼卡诺尔神甫带上棋盘和棋子来到树下邀他下西洋跳棋,他没有答应,理由是既然都同意遵守规则,他无法理解两个对手如何还能争斗。
他们将柔情万种的法国女郎们所在的街道扩建成大得多的集镇,并在一个值得铭记的星期三运来一火车不可思议的妓女大军。这些淫靡放荡的风月高手,古老技艺无一不精,药膏器具无所不备,能够使无能者受振奋,腼腆者获激励,贪婪者得餍足,节制者生欲望,纵欲者遭惩戒,孤僻者变性情。
这种处罚本无必要,因为那时他就害怕周边的一切,日后也会为生活中所遇的一切而惊恐:街上的女人会使人流血,家里的女人会生下长猪尾巴的孩子,斗鸡会让男人丧命、终生内疚,枪弹一沾手便会引发二十年的战争,冒失的事业只会将人导向失落和疯狂——总之,一切,上帝以无边美意所创造,又被魔鬼所败坏的一切,都是他恐惧的对象。
梅梅握住她的手,跟了上去。那是费尔南达最后一次看见她,她正努力跟上修女的脚步,最后消失在修道院的铁栅后面。她仍在想念马乌里肖·巴比伦,想念他身上的机油味和身边的蝴蝶。她每一天都在想念他,直到多年以后一个秋天的早晨在克拉科夫一家阴森的医院里衰老而死,那时的她已改名换姓,终生一言未发。
往日的推心置腹已经一去不返,同谋和交流变成敌意与缄默。他渴望孤独,对整个世界的怨恨咬噬着他的心。
一个人不是在该死的时候死,而是在能死的时候死
就这样,人们继续在捉摸不定的现实中生活,只是一旦标签文字的意义也被遗忘,这般靠词语暂时维系的现实终将一去不返。
所有叫奥雷里亚诺的都性格孤僻,但头脑敏锐,富于洞察力;所有叫何塞·阿尔卡蒂奥的都性格冲动,富于事业心,但命中注定带有悲剧色彩。
原来时间也会失误和出现意外,并因此迸裂,在某个房间里留下永恒的断片。
“等到人类坐一等车厢而文学只能挤货运车厢的那一天,”他那时说道,“这个世界也就完蛋了。”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话。
谈话即将结束时,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望着荒凉的街道、巴旦杏树上凝结的水珠,感觉自己在孤独中迷失了。“奥雷里亚诺,”他悲伤地敲下发报键,“马孔多在下雨。”
他觉得再也无法忍受腰间冰冷的声响和腹内的气流,无法忍受恐惧和迷乱的渴望,渴望逃走,又渴望永远留在这恼人的静寂和可怖的孤独中。
他们透过窗户看见无数小黄花如细雨缤纷飘落。花雨在镇上落了一整夜,这静寂的风暴覆盖了屋顶,堵住了房门,令露宿的动物窒息而死。如此多的花朵自天而降,天亮时大街小巷都覆上了一层绵密的花毯,人们得用铲子耙子清理出通道才能出殡。
可他甚至都没离开小木凳一步,任凭日晒雨淋一如往昔,仿佛那些绳索毫无必要,实际上是某种比任何有形捆绑更加强大的束缚将他禁锢在栗树树干上。
她简化事物的本性有个惊人之处:她越是抛开时髦只求舒适,越是罔顾成规仅凭感觉行事,她那不可思议的美貌就越发动人心魄,对男人也越有诱惑力。
在人们的印象中,她似乎白天织晚上拆,却不是为了借此击败孤独,恰恰相反,为的是持守孤独。
在最后一刻的慌乱中,悲伤的醉汉们抬棺材出家门时弄混了,把两人各自下葬在对方的坟墓里。
当行刑队瞄准他的时候,怒气凝成黏稠苦涩的东西,麻痹了他的舌头又迫使他闭上眼睛。那一瞬间晨曦的银白色光芒隐没,他又看见了小时候穿着短裤系着领结的自己,看见了父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带他走进帐篷见到了冰块。
此时此刻连重议婚期的念头也会被视为大不敬,恋人关系就此永远停滞不前,沦为无人再去理会的倦怠爱情,仿佛昔日为了亲吻而熄灭灯火的情侣已被抛弃,屈从于死神的淫威。方向迷失,希望破灭,丽贝卡又开始吃土。
死去多年以后,普鲁邓希奥·阿基拉尔对活人的怀念如此强烈,对友伴的需求如此迫切,对存在于死亡之中的另一种死亡的迫近又是如此惧怕,最终对他最大的冤家对头萌生出眷恋。
“只要上帝还让我活着,”她时常这样说,“这个净出疯子的家里就缺不了钱。”
“和奥雷里亚诺一个样,”乌尔苏拉感叹道,“世界好像在原地转圈。”
他在孤独中老死,没有一句抱怨、一声抗议,也没有一丝吐露真相的企图;他忍受着往事的折磨,忍受着不容他安生片刻的黄蝴蝶,一直被当成偷鸡贼遭人唾弃。
他凭着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翻越山脉创立马孔多那样的蛮勇,凭着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一次次徒劳发动战争那样的盲目骄傲,凭着乌尔苏拉一心延续家族血脉那样的疯狂执拗,寻找费尔南达时不曾有片刻气馁。
但军方面对挤满司令部办公室的受害者亲属的询问,却一概矢口否认。“您一定是在做梦,”军官们坚持道,“马孔多没发生过任何事,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是一座幸福的小城。”就这样,工会领导人被消灭殆尽。
蟑螂之所以能逃过人类凶狠的捕杀,只是因为它们成功地躲入黑暗,利用了人类与生俱来对黑暗的恐惧,但同时它们也变得对正午的阳光十分敏感,故此,无论在中世纪、在如今还是在将来的世代,有效杀灭蟑螂的方式唯有光照而已。
同一血脉的两个孤独者之间的接近与友谊无涉,却有助于他们承受将两人分离又联合的神秘孤独。
从年轻时代起,他第一次有意落入怀旧的陷阱,仿佛回到了吉卜赛人到来时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神奇下午。
没有人知道,这些食物是佩特拉·科特斯让人送去的,她想要通过持之以恒的善行来羞辱那羞辱过自己的人。然而怨恨远比想象中消失得快,但她仍出于骄傲继续送去食物,到最后变成出于怜悯。
“都一个样。”乌尔苏拉哀叹道,“一开始好好的,又听话又体面连只苍蝇都舍不得打,结果刚长出胡子就都变坏了。”
她本来已习惯根据儿女们预定的归期来数算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但他们一再推迟归期,使她混淆了日子,颠倒了年月,何况每一天都如此相似,简直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这一防范并无必要,因为奥雷里亚诺若是愿意,早就能够偷偷自由出入。然而漫长的囚禁、对外界的陌生,以及顺从的习惯,早已使他心中反抗的种子干枯。
她看见费尔南达和阿玛兰妲周身笼罩在无视现实的可笑光晕中,极力克制才压下冲动,没去揭穿她们的做作、心灵的空虚以及自大的幻觉。
每当奥雷里亚诺触及这个话题,不仅老鸨一人,一些比她年长的老人都会驳斥所谓工人被包围在广场、两百节车厢的火车满载死尸之类的谣言,并且坚决捍卫已然在法庭案卷和小学教科书中根深蒂固的说法:根本没有过什么香蕉公司。因此奥雷里亚诺和加夫列尔因着一种建立在无人相信的事实基础上的默契联结在一起,他们的生活被这些事实深深改变,他们在只余怀缅的末日世界的退潮中漂泊。
她再自然不过地接过去,仿佛对这一馈赠早有准备,并在一瞬间掀开头巾,嫣然一笑表示感谢。仅此而已。然而对于那位绅士,对于所有不幸一睹风采的男人来说,那一刻便是永恒。
她亲手将他抚养大,未曾想到他有朝一日会成为宽慰自己孤独的良药。他们不仅赤身露体睡在一起,彼此爱抚到精疲力竭,还在家中各个角落互相追逐,随时随刻关在卧室里,沉浸于持久的兴奋中。
她时常和他说起马孔多,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恬静的市镇;说起一座满溢牛至芬芳的大宅,她愿与一位忠贞的丈夫在那里相伴终老,生下两个野性十足的儿子分别叫作罗德里戈和贡萨洛,绝不叫奥雷里亚诺和何塞·阿尔卡蒂奥,还要养育一个女儿名叫维吉尼娅,绝不叫蕾梅黛丝。
当天下午,他在厨房里想起何塞·阿尔卡蒂奥,在家中找了一圈后才发现他漂在平滑如镜的芬芳池水中,身躯硕大肿胀,仍在想着阿玛兰妲。到这时奥雷里亚诺才明白自己多么爱他。
他贪婪地阅读到深夜,但从他所提及的阅读方式来看,加斯通认为他买书并非为了获取知识,而是为了验证自己已有的知识。
她像乌尔苏拉一样身材娇小却活力十足、不受拘束,拥有与美人儿蕾梅黛丝相近的美貌和诱惑力,生来就具备预见时尚的罕见天赋。
奥雷里亚诺·何塞本来注定要在她身上享受阿玛兰妲拒绝给予的幸福,生下七个儿女,最后老死在她怀里,然而一发步枪子弹被纸牌算命的失误导引,从他背后穿入在胸前开花。而阿基莱斯·里卡多上尉,本是这天夜晚注定要死的人,确实比奥雷里亚诺·何塞早死了四个小时。枪声刚响,他就被两发至今未明来源的子弹同时击中,人群的呐喊随即响彻夜空。
低声道:“如果您想看一眼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现在就去门口。”乌尔苏拉跳下床,穿着睡衣出了门,只隐隐望见一小队骑手在无声的尘烟中离开镇子。到了第二天,她才知道奥雷里亚诺·何塞也随他父亲去了。
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
奥雷里亚诺第二每天醒来都觉得喉咙里打了个结,就像想哭又强忍住的哽咽感。
献给 赫米·加西亚·阿斯科特 玛利亚·路易莎·艾里奥
他又开始与自己已遗忘的布鲁塞尔合伙人联系。推行计划的同时,他在旧日的着魔之地,如今布满破碎燧石的平原上清理出一个停机坪,并着手研究风向、沿海地理状况,设计最合宜的航线,却没想到自己的忙碌与当年的赫伯特先生颇为相像,以至于在市镇上引起警觉,让人怀疑他不是要开航线而是要种香蕉。他终于为自己在马孔多的定居找到了理由,兴奋不已,因此多次奔赴省城与当局洽谈,获得许可并签下了独家运营权。
婚姻险些在第二个月破裂,原因在于奥雷里亚诺第二为了向佩特拉·科特斯赔礼,给她拍了一张身着马达加斯加女王盛装的照片。
何塞·拉克尔·蒙卡达将军
百年孤独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